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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2/5 4:04:00
纪念汪曾祺诞辰一百周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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观稼轩杂弹许伟忠

年我搬入新家,小区叫“金桥花园”。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有民谣:单干好比独木桥,走一步来摇三摇;互助组好比大木桥,风吹雨打不坚牢;……人民公社是金桥,通向幸福路一条。因此可以推知,小区位置原来一定是一片农田,属于某某人民公社金桥大队。

我住小区最北面一幢。北面的房间被设计成书房,坐在办公桌前,推开北窗,呈现在眼前的竟是一片开阔的农田。视线再往北延伸大约米,才是一排排当年农民们自家建的参差错落的两层楼的院落。目测一下,农田面积大约有50亩左右。打听后才知道,这片农田得以幸存的原因,是经过它上空的一条高压线一时无法迁移,以致使它成为这个城市难得一见的一片黑土地,我也有幸成为一个坐在书房中就能欣赏农田四季景色的幸运儿。

搬进新居的时候是冬季,刚下过一场大雪,弥望的是一片圣洁的白色。日复一日,看着积雪自北而南渐次消融,我知道春天已经悄悄来临。春季色彩的转换让人有点目不暇接,昨天菜花好像还只是寥若晨星般的点缀,再次掀开窗帘时,已经满地尽戴*金甲了。那清一色的金*出现在乡村也许极为平常,可是它就在市井当中,就在我的窗后,而且这样的景象足足持续了十天以上。面对这一片金*,用赏心悦目、心旷神怡似乎都不能准确表述自己的心境,我只是感觉有如农人喜获丰收的一种满足。夏季田里的色彩沉静得多,只是匍匐在地面上的一层暗绿色,那是刚出苗不久的大豆。傍晚一场淋漓的雷雨,田沟里注满了浑浊的泥水。入夜异常闷热,推开北窗,蛙声、蝉声此伏彼起,相互唱和,让人自然想起稼轩的名句,“明月别枝惊鹊,清风半夜鸣蝉。稻花香里说丰年,听取蛙声一片。”

记不清已经多少次登临文游台了,对主楼顶楼东西两侧的匾额印象尤深。西边文曰“湖天一览”,凭窗远眺,可见高邮湖天水一色,白帆点点;东边文曰“稼禾尽观”,眼前是绿野平畴,一片葳蕤的庄稼地。当然由于城市的快速发展,这些已经成为记忆里的景色。以前,老房子也有一个简陋的书房,但仅仅是书房而已,一直无心为其取一个名字。如今,坐在北窗前,附庸风雅之念竟油然而生,甚至感觉再没有一个与之相称的斋名,就有点辜负了眼前这一片四季变幻、生机勃勃的田间景色。于是我从“稼禾尽观”匾额中拈取“观稼”二字,为书房命名“观稼轩”。尽管有因袭的痕迹,但是细细品味,竟有几分自鸣得意、自我陶醉,情不自禁为自己拍案叫绝起来。感觉“观稼”二字不仅切合眼前的情境,也完全符合时下的心境。想我辈年近花甲,退居二线,窗前独坐,田间那一片洁白、一片金*、一片葱绿扑入眼帘,与心中那一份宁静、一份澹泊、一份*昏般的遐想相接,是情语是景语而皆无语,心中只是默默地感谢自然的赐予,感谢上苍的眷顾。

清晨出外晨练,听拳友们三三两两议论,这块农田很快就要开发了。我从情感深处不愿相信这是真的,且心中还存有几分侥幸:总说要开发,可拖了这么些年也没有开发,现在也不会说开发就开发掉吧?再说这一排高压线杆怎么对付呢?可这回是我错了,过不几天,开来几辆电力部门的工程车和一群戴着安全帽的施工人员,爬上爬下地忙碌了几个白昼,电线杆和高压线就全没了踪影。我不愿相信的情况还是出现了:失去了高压线这最后的保护伞,这块农田的命运肯定是朝不保夕了。

现在,就是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,开发商们尚未开进来,田地里除了渐渐长成的大豆外,还有新栽种的一排排横竖成行的小树苗,我揣摩这是即将失去农田的农民准备与开发商们作最后的讨价还价。农民们是很现实的,这都市里农田的最后消失只是早晚的事情。既然不能改变什么,那么退而求其次,临时栽种一些小树苗,以多争取一点补偿也不失为聪明之举吧?我心中的失落、惋惜自不待言,但是比起这块农田原来的耕种者,我更没有资格说三道四,更没有能力改变事情的进程。我只是稍感缺憾:当窗后这片农田中矗立起一片水泥森林的时候,我的“观稼轩”该名不副实了吧?

本文原载《高邮日报》年8月6日副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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